气愤的情绪消解后,念初的头脑终于再次冷静下来。
她开始深思这次“外遇上门挑衅事件”表面的桃色绯闻背后,对方的真实目的。
“她做这样的事情,必然是有所图,一个女人这样挑衅一个男人的妻子……”
念初沉吟着皱眉:“她想得到你?”
蒋天颂立刻表示忠诚:
“工作以外,我和她真的不熟,你可以去问小林,下班之后我们从无接触,以我的行事准则,她这种愚蠢的做法不仅不会得到我,还会深深地得罪我。”
念初便说:“那就只剩下另一个方向了,让你的家庭不稳定,对她来说能得到好处,而且是很大的好处,才会让她冒着不惜得罪你的风险来做这件事。”
蒋天颂得知柏栩找上念初后,就只想着安抚念初,还真没细想柏栩的行事动机。
被念初这么一提醒,瞬间意识到什么,眼底掠过冷光。
“有可能,她是江振红派来的人。”
想起念初不知道江振红是谁,蒋天颂再次补充:
“江振红是另一个部门的高层,职位和我一样,不过年纪大一些,已经四十五岁,她在高层经营多年,手底下颇有些人脉,这次竞选副市长,主要是她和我两个人在竞争。”
说着,他搂着念初的肩膀,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跟她讲述他的工作,细细分析道:
“从被提名起,我和她就各自较劲了一年,她取得了单位里大多数女职员的支持,我这边,是郭厅长和他的人在力挺,如今正是竞争的白热化阶段,在这个关键时候,如果我的家庭发生什么异变,对她来说确实是最有利的。”
念初若有所思地听着,大概明白了,跟她最近追的电视剧情节差不多:
“两军交锋,她没把握正面战胜你,就动歪脑筋来后方烧你粮草。”
蒋天颂露出点点笑意:
“小初,我真的很开心,此时此刻,在我身边的是你。”
她冷静的速度太快了,冷静过后立即直抓重点。
否则他还真不会往江振红的身上去想。
如果把念初换成其他的什么女人,尤其是那些家世优渥,有恃无恐的大小姐。
只怕此刻已经毫无顾忌地跟他开闹了。
若换成个心态没念初稳的女人,情绪一激动,只怕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出问题。
到那时,就算他再冷静,也很难不把精力分心在家庭中。
江振红的目的就真的得逞了。
念初木着一张脸把蒋天颂推开,不怎么领情:
“少来,虽然我愿意相信你,但这种事情一旦闹到我面前,怀疑的种子也还是种下了。”
冷静归冷静,生气还是生气。
平时嘴巴那么硬,她说的再好听,仿佛一旦有个什么,自己就能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。
然而今天在见到柏栩,听到她说的那些引人遐想的话后,念初才发现,她做不到。
她做不到,根本就做不到。
要不是娇姐在旁边,她当时在车里听到那番话,已经直接气哭了。
她这么辛辛苦苦在这大肚子坏孩子,最后却落得个被小三堵上门的下场……
别人眼里的平静,只是念初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,勉强维持的体面。
娇姐离开后,她独自回到房中,还是悄悄哭了一场的。
孕期女人的情绪本来就敏感,偏偏还是在女人最在意的忠诚一事上被捅一刀,念初如果能真的一点不难过,除非她对他一点不在意。
这会儿就算冷静下来,念初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。
“是你的错。”她略带些伤心地说:“是你识人不清,重用她,才给她机会接近你,创造让我误会的条件,找上门挑衅我,都是你的错!”
蒋天颂没有为自己辩驳,他轻轻搂着自己怀中伤心的小妻子。
他见过念初很多面,谨小慎微的,敏感脆弱的,活泼可爱的,但象这样,忧虑难过的还是第一次见到。
这一次他也明白了,她之前那次笑着跟他说什么离婚,畅想恢复单身后的美好生活,根本就是胡话。
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?就如他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越来越离不开她,她这么多年,对他也做不到口中说的那么潇洒。
之前那些假设,不过是觉得永远不会发生,才信口胡言地有恃无恐。
如今真的让她感到危机了,伤心和难过,才是她真正的第一反应。
今天的事,是一记警钟,也是一道深刻的教训。
蒋天颂在意识到念初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厚的同时,也立即意识到了,解决成威后,过于顺利的仕途环境,和安稳生活,降低了他的警剔心。
柏栩这样的人,他身边既然已经有了一个,那会不会还有第二个?
他觉得一切都是顺利的,不需要再有什么一定要处理的人。
那会不会在别人的眼里,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必须要处理的靶子?
沉思之间,男人的眼底已经越来越冷。
一双眼宛如深潭,近几年家庭温馨带给他的温暖仍旧留在眼底,只是在更深的底处,已经泛起了狩猎本能的凛冽寒光。
“的确是我的错,都是我,才让你这么难过。”蒋天颂抱着念初,一下下抚摸她的长发。
念初总喜欢把头发剪短,但她的头发却又总是长得很快,一个不注意又要及腰了,养护的很好,摸起来跟丝滑的绸缎一样。
“但我也知道,我的小初不是无理取闹的人,你既然能想到这件事背后隐藏的手段,肯定也能想到我现在的处境对不对?”
他低声缓缓地和她商量:“我会找机会解决这件事,让她为自己龌龊的行为付出代价,但你也要相信我,不要再为了这件事伤神,否则我担心你,就没办法全心全意去对付外面那些人了。到时她们的目的才真是得逞了,对不对?”
念初怏怏地低着头:“道理我都懂,可人的情绪不是轻易就能控制的。”
蒋天颂抱着她,温声安抚:“我知道,我理解,既然你现在不开心,那我们做些开心的事情好不好?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,也怪我,被竞选缠住身,最近陪你的时间真的太少了。”
如果男人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诚意,那就没资格去责怪女人缺乏安全感。
对念初的敏感低落,蒋天颂生不出半点责怪的心,只有疼惜和惭愧。
他总是对她做出各式各样的许诺,事到临头,却又总有这样那样的工作,很少真的把承诺兑现。
其实也就是仗着念初年纪小,见过的世面少,好哄,容易满足。
但凡换成一个家境好些的女人,被他那样拿钱去打发,早象他妈跟他爸一样,吵着嚷着要离婚了。
怎么可能象念初做得这么好,无论怎么被他违约,丢下,她都能一个人整理好情绪,等下次见面,依旧给他情绪稳定的怀抱。
在一起这些年,虽然念初没说过什么,蒋天颂心中清楚,他是有些愧对念初的。
情感上,他对她索取的要远比付出的多。
外面的天都黑了,正常人早就睡了,他说要陪着她做开心的事情,念初一时还真想不出来,这种情况下他们俩还能做什么。
纠结了一会儿,忽然感觉肚子有点饿了,晚饭的时候她因为生气,根本没吃多少。
她忽然很想吃小馄饨。
念初就说:“那你去给我煮东西吃吧,我要吃虾仁馄饨。”
蒋天颂一愣,似是没料到她会提这么个要求。
不过很快,他就对念初笑了:“好,那我去给你做馄饨。”
看念初在床上坐着,他又问:
“你呢?是和我一起下楼,亲眼看着我做,还是在房间等着,我做好了给你端回来?”
念初想了想,她在房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,太安静的独处,反而容易胡思乱想。
“我和你一起下楼。”
蒋天颂就扶着她,紧张着她的肚子,小心翼翼陪她下楼。
两人路过二楼时,住家保姆听到声响,疑惑地打开门。
见到他们下楼,立刻道:“先生太太,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做吧。”
念初看了她一眼:“不用了,你也累了一天,早点休息吧。”
她就是想吃他亲手做的。
怀孕之后,家里多出各种佣人和保姆,她们都很擅长美食。
蒋天颂就很少下厨房了。
念初之前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,今天却很有小脾气。
就是想让他干活。
蒋天颂看出她的心思,也是相当配合。
冰箱里有保姆之前准备好的现成的馄饨皮,他想了想,没直接用。
洗干净手,取出面粉,从揉面团开始,什么都自己准备。
念初在一边看了会儿,终于还是没闲住,过去也开了冰箱,拿出一堆甜水虾,在他旁边动手剥虾。
蒋天颂下意识劝阻:“我来吧,你去餐厅等着就好,无聊的话看一会儿电视。”
念初皮笑肉不笑:“什么都让你一个人做,天亮了我也吃不上啊。”
蒋天颂:“……”
他默默地加快了擀面皮的速度。
念初在一个小时后吃上热腾腾的小馄饨,蒋天颂也给自己盛了一大碗,陪着她一起吃。
薄薄的几乎透明的面皮,包裹着诱人的橘粉色虾肉,一口咬下去,鲜汁爆出,满口留香。
念初的坏心情,在咀嚼美食的过程中一点点地消散下去。
蒋天颂虽然也吃着东西,但时不时会观察她,见她眉宇里的不快真的没了,才稍稍放松。
垂眸的刹那,眼底冷光掠过,柏栩,他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。